【财新网】（记者 覃敏 屈运栩）微信电话本发布的第一天就被大量用户涌入的用户拖垮了后台，这是微信自己未曾预料的局面。11月12日午间，微信发布声明称："微信电话本发布后用户量过大，目前相关服务（包括登录、注册、收取短信验证码、免费通话等功能）出现不稳定，给部分用户造成了影响，相关工作人员正在紧急处理中，将尽快恢复。有进一步消息我们随时与大家同步，给你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抱歉。"
此时距离微信电话本推出还不足24小时。
技术团队忙着修补漏洞的同时，微信也正从各个渠道紧张试探运营商的反应。出人意料的是，对于微信电话本的火爆，本应如临大敌的移动运营商反应平静：三家移动运营商从总部到地方，惊人一致地表示了对于流量时代到来的认可，认为语音收入的减少是行业发展的大势所趋，未来运营商的收入将主要来自于流量。现在，在部分发达省市，如浙江、上海、广州，流量收入正直线上升，趋势已明。
一些运营商内部人士甚至不认为微信此举是正面挑战电信运营商，称微信是为了增强用户粘性，完善自己的生态，和阿里巴巴、百度较量。
据财新记者获悉，中移动已在内部酝酿新的融合通信服务，与微信电话本一样，也包括网络通话。一位接近决策层的中移动中层表示，“如果李跃总（中移动总经理）听到，会有两个反应。一个是人家已经出来了，我们得加班加点赶紧把我们的产品做出来；第二个是我们的体验绝不能比它差。”
微信密切关注运营商反应
就在阿里巴巴和一众电商为年底的双十一大促成绩撒花庆功的时候，腾讯以语音通话拉回了公众眼球。11月11日晚间，微信电话本IOS版本发布，下载登录的用户可以实现免费语音通话。 实际上微信电话本并非新产品，今天在IOS系统主推的已是3.0版本。此前产品已在安卓系统推出，但反响平平。原来的安卓版本有拨号、来去电、免费通话、微信头像、联系人管理、短信功能等，而此次推出的IOS版本则有所精简。
"微信没有预料到在IOS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接近微信的人士告诉财新记者。微信电话本的前身是免费语音产品QQ通讯录。2013年11月，QQ通讯录被微信收编，正式升级为微信电话本。根据腾讯官方介绍，QQ通讯录可在保持手机原有发短信打电话的基础上，实现与即时通讯的无缝融合，无需在即时通讯和手机原有通讯录之间切换。在微信电话本未推出免费高清语音功能之前，它一直作为普通的通讯管理APP存在，与其他厂商推出的通讯管理APP譬如360安全通讯录、联想通讯录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自然也不会对运营商造成什么影响。
现在，微信电话本推出了免费高清电话功能，本质上是利用网络流量传输用户的语音数据，这意味着用户无需支付传统的语音资费，但仍需支付一定的流量费。
微信电话本这次重装上阵的推广方式被外界认为"极具攻击性"：用户下载后通过微信和短息向好友发送下载邀请，有鉴于微信目前的公布的活跃用户数量为4.38亿，又直接和手机通讯录打通，很快便实现"病毒式"传播。
火爆之余，微信最担心的始终是运营商的态度。11日晚间微信电话开始推广后几小时，开始有大量舆论认为产品是对运营商语音通话业务釜底抽薪。
但微信团队真的准备和运营商撕破脸皮？一位接近微信团队的人士告诉财新记者，腾讯微信做事历来谨慎。今年初推出QQ通讯录时已经通过行业内媒体发布相关产品消息并试探运营商态度："运营商当时的反馈是觉得不会有什么影响。"实际上，这次新产品发布同时，微信也在从各个渠道寻求运营商的反馈。
微信本身已经具备对讲机这样免费通话功能，再单独推一个通话app是何打算？对此，微信方面的回答是"两个应用各有专攻"。微信电话本高度绑定微信账号实现 免费通话的推广模式，从另一个方面也可以进一步拓展微信的老年人群体等。微信的活跃用户数增加到4.83亿后增速已经放缓，新应用推出其实是两个应用相互助推。
运营商转换思维拥抱流量经营
实际上，所谓的免费电话功能并不新鲜，此前中国电信联手网易推出的易信以及不敢张扬出处的微话都曾主打免费通话。在运营商相对较高的批发价之下，不少虚拟运营商私底下也在考虑，通过在定制手机里内置类似的手机通讯录，拨打网络电话，以降低成本获取利润。
但他们都不及微信的影响大。
“相较于其他厂商辛辛苦苦发展了很久才积累起来几百万用户，微信拥有五六亿用户。微信推出的微信电话本，本来就是聊天类的OTT产品，若营销得法，微信电话本的用户转化率会很高，可能几天之内用户就过百万级别了。在语音转化成流量资费相对便宜的情况下，若微信电话本用户剧增，这对三大运营商都有影响。”中国联通内部人士对财新记者分析。
他进一步分析认为，三大运营商中，微信电话本对中国移动的冲击最大。从收入结构上来看，中国电信以固网收入为主，在中国电信整体收入中占比超过60%；中国联通近年来向流量经营转型，目前流量收入在移动业务收入中占比超过50%；中国移动虽然也在转型流量经营，但传统的语音业务在移动业务收入中占比将近60%~70%。
但中国联通内部人士坦言，未来的一切都会是流量，中国联通内部早就认可这一大趋势。所以，对于中国联通来说，不是怕不怕微信电话本的冲击，而是冲击早一点来还是晚一点来的问题。中国联通现在要做的是努力做好流量经营，踏踏实实赚流量的钱。现在，在中国移动大力推TD-LTE 4G网络、FDD LTE牌照又还没有发放的情况下，中国联通、中国电信从语音价格上进攻是必要的策略。即便没有微信电话本，中国联通、中国电信也会通过语音的大幅优惠去抢夺中国移动的市场份额。
尽管如此，中移动也并不以微信为敌。中国移动一位接近战略规划的一位中移动中层对财新记者说，公司领导曾说过“互联网思维就是自己革自己的命”，近一两年来已在研究战略转型，未来要转向流量经营。据他透露，中国移动自己也在搞融合通信，即“新通话、新消息、新联系人”，预计今年年底、明年年初推出。
融合通信和微信电话本的功能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据消息人士称它不仅仅是软件层面的产品，而要在网上实现过去的通信级服务，即最大限度地保证语音能在任何时候及时播出、接收，不会断线。这要求中国移动从网络侧进行改造，还要和中国联通、中国电信做互联互通的测试。整个后台的准备要比微信电话本复杂得多，中移动人士称他们有信心提供比微信电话更好的服务。
运营商对免费语音APP产品的探索很早，但由于高度依赖语音通话的收入，相关团队和产品一直没有获得足够资源支持。微信第三方服务商客来乐创始人王伟曾经帮中国移动开发过飞信的移动端产品，他告诉财新记者，运营商的灵活性和速度远不及互联网公司，加上免费语音模式和通话收费模式冲突，当时运营商并没有作为主力产品推广。
“中国移动现在早已经转变了思路，流量经营本就是中国移动未来的大方向。从今年年底推出融合通信，至2015年底中国移动的VOLTE网络全面商用，都是为流量时代做准备。2016年，我们会迎来真正的流量时代。”上述中移动内部人士称。
一年前，中国移动还不这么想。2013年初，中国移动对微信的快速发展还非常担心，并试图以占用信令资源向微信收费。中国联通内部人士分析称，当时中移动面对的格局和手里的底牌和现在不同。那时中移动4G网络还没商用，3G网络基础又不好，流量经营很艰难，而它的2G网络承载了大量的语音、短信服务，微信对其语音、短信业务造成冲击。新的收入来源未能看到胜利的曙光，原有的收入来源被蚕食，中国移动自然不待见微信。反观中国联通、中国电信，当时对微信的态度相对积极，广东联通还和微信推出了微信沃卡。
在前述中移动内部人士看来，中国移动的语音经营向流量经营转换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若微信电话本能够发展起来，短期内会对中国移动造成一定冲击。但是，从长远来看，微信电话本的影响是积极的，一是微信电话本的口碑效应或许可以带动原本不习惯使用流量套餐的用户开始使用流量，即所谓 的“破零”；二是微信电话本培养了用户使用流量的习惯之后，能够带动用户使用更多的应用譬如游戏、音乐，带来更多的流量增长。
“从国外运营商的经验来看，流量经营最终会带来用户ARPU（单个用户平均收入）值的上升。美国运营商A&TT和Virizion现在的流量收入已经占到整体收入的50%以上，且用户保持了比以往更高的ARPU值。在美国，一些运营商的语音、短信甚至早已经开始免费。”这位中移动内部人士向财新记者透露，随着中国移动4G的发展，一些先进省份的用户ARPU值已经开始呈上升势头。
中移动内部人士认为，在流量替代语音的大趋势下，运营商急需做的是在全国甚至全球构建起一张基于流量的高质量的基础服务网络。“这就好比种田，以前田里 种的是麦子，现在用户不吃麦子了要吃蔬菜，你种蔬菜的这块地需要施新的肥料、整新的沟垄，打牢整个基础。”而且，未来的流量将会呈爆发性增长，想像一下， 手环、汽车甚至鞋子都将连接到网络上，那需要怎样强大的基础网络？
现在，技术的进步已经带领电信业和互联网行业走入了新的流量时代，但中国的监管政策还停留在1.0时代，譬如按照现有电信法规的规定，中国不允许在移动端通过IP网络实现语音通信，也就是说用户不能用手机来进行网络通话。而且运营网络电话的企业必须获得VoIP资质。这些适用于语音时代的过时规定使得现有的应用包括微信电话本踩了政策红线。但中国联通、中移动多位人士在接受财新记者采访时均表示，未来可能所有的语音都跑在IP网络上、都走流量。监管层需要与时俱进，拿出更适宜的政策为未来的流量时代定下新的产业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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